顾云舟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正在进行一场艰苦的拉锯战。
一边想扯出一个“您说得都对”的职业假笑，另一边又想因过度荒诞而抽搐。
王海的热情，比刚才的冷气还要冻人。
他那只刚刚还敲着桌子，仿佛要给顾云舟定罪的手，此刻正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镶嵌进人体工学椅里。
“云舟啊，你真是我们部门深藏不露的宝藏！”
王海的声音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唾沫星子都快飞到顾云舟的镜片上了“我就说嘛，我王海看人一向很准！
你小子平时看着蔫了吧唧的原来是在憋大招啊！”
顾云舟干笑了两声：“王总过奖了其实我就是……”他想说“我就是随便改了改”，但王海根本不给他机会。
“你别谦虚！”
王海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这就是天才的灵光一闪！
我刚才为什么骂你？
那是激将法！
我就是要用压力，把你真正的潜力给逼出来！
你看效果这不就立竿见影了吗？”
顾云舟的眼角跳了跳。
好家伙，颠倒黑白、自我美化的能力，这位王总监怕是己经点满了。
他现在毫不怀疑，只要给他一个支点王总能把这次的项目危机说成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团队能力压力测试。
“多亏了王总的鞭策。”
顾云舟顺水推舟，露出了一个社畜标准版的混合着感激与崇拜的表情。
职场生存法则第一条：永远不要当面戳穿你上司的牛皮。
就在他准备再说几句漂亮话时，大脑忽然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片空白。
那感觉就像是高速运转的CPU突然过热降频，原本己经到嘴边的奉承话语，硬是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系统提示：‘概念透支’负面状态‘思维迟钝’己触发，持续时间30秒。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我靠，来得这么快？
顾云舟心中一凛。
王海见他突然卡壳，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云舟？
你怎么了？”
三十秒！
在与上司的极限拉扯中，三十秒的沉默足以引发一场灾难。
顾云舟急中生智，他没有强行去想那些复杂的客套话，而是顺着这股“迟钝”，将表情切换成了“灵感耗尽后的疲惫与茫然”。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没什么，王总。
就是……刚才为了想这个方案，精神太集中了现在有点脱力。”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果然，王海眼中的狐疑立刻变成了关切和……一丝不易察rayed的贪婪。
“哎呀，辛苦了辛苦了！”
他脸上的肥肉笑成了一朵菊花，“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
你看看这才是我们‘天启’广告应该有的水准！
这个方案……不，这个作品！
必须立刻让甲方看到！”
说着，他竟然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想要去拔顾云舟笔记本电脑上的U盘。
顾云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按住了王海的手腕。
开什么玩笑？
这份PPT现在就是他的命根子，是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如果就这么被王海拿走，以这位总监的品性，明天这份方案的署名可能就变成“王海总监指导，顾云舟执行”了。
到最后功劳全是他的顾云舟最多得几句口头表扬。
“王总，别急。”
顾云舟的手稳稳地按着，语气却依旧恭敬。
拜系统所赐，他此刻精力充沛，手上的力道远比外表看起来要大。
王海一愣，显然没料到顾云舟敢拦他。
他试图抽回手，却发现对方的手像一把铁钳。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这个方案，其实还只是一个初稿。”
顾云舟的大脑在“思维迟钝”效果消失后，开始飞速运转，“很多细节还没有填充，执行层面的风险也需要重新评估。
现在拿给甲方，万一被问倒了反而会影响我们公司的专业形象。”
这番话有理有据，既保住了自己的劳动成果，又把公司的利益抬了出来。
王海的脸色变幻了几下，终于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他不是傻子，知道顾云舟说的是事实。
而且，他也意识到，现在真正能把这个“天才方案”讲清楚、讲透彻的只有顾云舟本人。
“嗯……你考虑得也对。”
王海清了清嗓子，重新恢复了总监的派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时间可不等人！”
“我的想法是，周末这两天我加个班，把方案彻底完善。
从市场分析、创意阐述到媒介策略、预算规划，全部做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完整版本。”
顾云舟的眼神亮了起来他己经想好了下一步“然后周一由我亲自向甲方提案。”
他特意加重了“我亲自”这三个字。
这是他应得的也是他必须要抓住的机会。
王海眯起了眼睛，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他发现，不过短短十几分钟，顾云舟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之前是那种被工作压榨到麻木的随时可以被替换的螺丝钉；而现在，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笃定和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好！”
王海最终一拍板，“就这么定了！
周一我亲自带你去见‘璀璨星城’的张总！
云舟，这次要是成了项目奖金我给你申请最高额度，年底的优秀员工也肯定是你的！”
他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饼，试图重新掌握主动权。
“谢谢王总！”
顾云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激动的表情，“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行了那你抓紧时间吧。
需要什么资源，随时跟我说！”
王海心满意足地转身，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会议室，背影都显得轻快了不少。
门被关上，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顾云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与上司的交锋，比写十个方案还要累。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份被定义为“平庸”的PPT，嘴角的微笑逐渐变得玩味起来。
仅仅是“平庸”的吸引力，就让王海这种老油条奉为圭臬。
那如果……自己能编辑的概念，不止是“吸引力”呢？
他打开了公司的内部项目资料库，找到了“璀璨星城”楼盘的详细信息。
目标：‘璀璨星城’项目资料（电子文档）可编辑概念：楼盘定位（模糊）、目标客群（不精准）、核心卖点（平庸）……顾云舟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他吐槽了无数次的奇葩户型上。
他调出其中一个被称为“手枪户型”的120平米三居室设计图。
目标：‘奇葩户型图’可编辑概念：空间感（压抑）、实用性（极差）、风水（大凶）……看到“风水（大凶）”这个词条顾云舟差点笑出声。
系统还挺接地气的。
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滑动，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成型。
修改PPT，终究只是在营销层面做文章。
但如果，他能首接修改产品本身的概念呢？
比如，将这个“手枪户型”的空间感（压抑），微调成空间感（紧凑有序）？
将实用性（极差），微调成实用性（别具一格）？
这些修改，并不会改变户型图的一根线条但它会改变所有看到这张图的人的“潜意识认知”。
人们会觉得，这个户型虽然看起来奇怪，但空间利用得似乎很巧妙，住起来应该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己经不是营销了这是在创造“事实”！
顾云舟的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他看了看系统界面。
可用概念点数：0距离下一次恢复：23小时16分钟时间还早。
他关闭了方案，拿出手机，点开了银行APP。
看着那个显示为“3,452.78”的余额，顾云舟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再也不想过这种被KPI追着跑，为了几千块工资向上司摇尾乞怜的日子了。
这个世界由无数个“概念”构成。
财富权力地位、规则……而现在，他拿到了修改这一切的笔。
从明天开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自己编辑一个全新的概念——贫穷（刻骨铭心）→富有（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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