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在卫生间冰冷的水龙头下,将一捧冷水狠狠泼在脸上。
刺骨的凉意顺着脸颊滑进脖颈,让她因重生而沸腾的情绪勉强稳定下来。
她抬起头,望向镜子里那张年轻的脸——二十多岁的年纪,皮肤虽有些苍白,却还带着未经末世摧残的细腻,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像一汪没被风沙染过的泉,和她记忆里那个在废墟中眼神麻木、满是血丝的自己判若两人。
就在她准备拧上水龙头时,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像是有根极细的针在意识深处轻轻扎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炸开:那是一个约莫十平方米的空间,层高有三米多,西壁是温润的原木色,纹理清晰,像是由一整块珍稀实木掏空而成;地面平整光洁,空无一物,连一丝灰尘都没有,安静得能听到自己意识流动的声音。
“这是……”苏砚愣住了,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集中所有注意力去描摹那个空间。
随着意识的凝聚,画面愈发清晰——她甚至能“看到”空间西壁那自然的木纹肌理,能“感受到”空间里恒定的、比室温略高一点的暖意。
这不是幻觉,更不是濒死后的臆想,这是真实存在的……随身空间?
一个被遗忘的画面猛地闯入她的记忆:末世临死前,她的血溅在那株古树上,金色光芒将她吞噬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血液与古树的连接,悄悄融入了她的灵魂。
难道这个空间,是那棵古树给她的馈赠?
她试探着用意识去触碰空间的“墙壁”,指尖立刻传来一种奇异的触感——像是在抚摸一块打磨得极其光滑的实木,带着木头特有的温润肌理和淡淡木香。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跳,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叮——”一段信息毫无预兆地烙印在她的意识里,清晰得仿佛有人在她耳边低语:“灵木空间,需以珍稀木材为引,方可扩容。”
“珍稀木材?”
苏砚皱了皱眉,随即又舒展开。
不管扩容条件是什么,这个空间本身就是重生给她的最大惊喜!
五年时间,足够她去琢磨门路了。
她关掉水龙头,用毛巾仔细擦干脸上的水珠,每一个动作都带着重生者的谨慎。
走到阳台,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窗外的景象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楼下是车水马龙的街道,穿着笔挺西装的上班族正步履匆匆地挤上公交,外卖员骑着电动车在车流里灵活穿梭,车座后的保温箱随着颠簸轻轻晃动;路边的早餐摊热气腾腾,老板操着地道的方言大声吆喝:“新鲜的豆浆油条嘞,刚炸好的!”
;穿校服的学生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跑过,胸前的红领巾在风里飞扬,自行车铃“叮铃叮铃”地响个不停……这些日常到不能再日常的画面,在末世里,她只能从记忆的废墟里一点点扒拉出来,每一次回想都带着蚀骨的疼痛。
可现在,它们就真实地铺展在她眼前,鲜活又充满烟火气。
苏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任由清晨湿润的风拂过脸颊。
风里没有末世的腐臭味,只有淡淡的青草香和远处早餐摊飘来的油烟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被清新的空气填满,那种久违的、属于和平年代的舒畅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颤。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将她从感慨中拉回现实。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珊瑚绒睡衣,然后转身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她所有的积蓄——几张银行卡,还有一沓厚厚的现金。
加起来大概有五万多块,在五年后的末世里,这点钱连一瓶干净的水都买不到。
她快速换上一身利落的运动装后出门。
苏砚推开“茗香居”茶楼的雕花木门时,一股混合着菊花香、蒸笼热气和烧腊油脂的香气瞬间将她包裹。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点心柜上来回逡巡——虾饺皮晶莹剔透,像裹着层薄纱,里面粉嫩的虾仁隐约可见,还点缀着翠绿的笋丁;烧麦顶端是颗饱满的咸蛋黄,糯米被酱油染得油润发亮;叉烧包的褶子捏得精巧,表皮松软,隐约能看到里面酱红色的叉烧馅在灯光下泛着光泽……每一样都是她上一世偶尔路过橱窗时,咽着口水望过的“奢侈品”,更是末世十六年里,连梦都不敢做的美味。
苏砚指尖飞快地在纸质菜单上点了一圈:“一壶顶级菊花茶,然后虾饺、烧麦、叉烧包各两笼,小笼包要灌汤的,再来份灌汤水饺、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盘干炒牛河……”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菜单最后几页的烧腊区,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烧腊要全拼,烧鸭、叉烧、白切鸡、烧肉,各来一份。”
苏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那壶滚烫的菊花茶被注入青瓷盏,热气袅袅中,她捏起一只虾饺——薄如蝉翼的饺皮被筷子夹起时微微颤动,咬开的瞬间,鲜虾的甜、笋丁的脆、猪油的香在舌尖炸开,饱满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她却顾不上擦,只觉得这一口,把末世里所有的饥饿和委屈都熨帖了。
烧麦的咸蛋黄沙沙的,和糯米的软糯融合得恰到好处;叉烧包的馅甜而不腻,面皮松软得像云朵;灌汤小笼包得小心咬开个小口,先吸一口滚烫鲜美的汤汁,再把整个包子塞进嘴里,肉汁在齿间爆开,烫得人首哈气却又舍不得松口。
皮蛋瘦肉粥熬得绵密,皮蛋的绵香和瘦肉的咸鲜在粥里交融,她一勺接一勺地喝,仿佛要把这十六年缺失的暖意都喝进胃里。
干炒牛河的河粉弹牙,牛肉片嫩滑,豆芽和韭黄脆生生的,镬气十足,每一口都带着铁锅爆炒后的烟火香。
最让她心颤的是那盘烧腊。
烧鸭皮脆得像玻璃纸,咬下去“咔嚓”一声,皮下的脂肪微微融化,带着鸭肉的酥香;叉烧红亮诱人,甜咸的酱汁渗进每一丝肉纤维里;白切鸡皮滑肉嫩,蘸着姜蓉汁吃,鲜味首冲天灵盖;烧肉的皮层烤得焦脆,肥肉部分入口即化,瘦肉却依旧紧实……她一个人坐在那张小小的圆桌前,面前堆着小山般的点心,周围是茶楼里的说笑声、餐具碰撞声,她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饥饿、没有死亡、只有食物的乌托邦。
“原来……吃饱是这种感觉。”
她含着半块烧肉,眼泪毫无预兆地落进了粥碗里。
末世十六年,她见过太多人为了半块发霉的饼干而拼命,现在,她却能坐在温暖的茶楼里,一口烧鸭,一口虾饺,把所有想吃的美味都塞进嘴里。
胃里是满满的温热,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默默在心里说:这一世,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有滋有味。
这一桌的点心,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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