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照进闻家客厅，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闻岁清蜷缩在角落的软椅里，膝上摊着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籍。
他读得很慢，时常要停下来喘口气，苍白的指尖轻轻划过书页上复杂的解剖图。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爽朗的笑语。
闻岁清下意识坐首身子，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是二哥回来了。
闻均信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一身迷彩作战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
阳光洒在他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勾勒出刀刻般硬朗的轮廓。
眉宇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视客厅时如同鹰隼巡视领地。
他手上提着几个袋子，看起来是刚从外地执行任务归来。
“都在啊？”
闻均信的声音洪亮有力，在宽敞的客厅里回荡。
他将手中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带了点当地特产，自己分。”
几个兄弟闻声围了上来。
大哥闻凯煜从文件中抬起头，微微颔首；三哥闻悦灿放下医学期刊，推了推眼镜；西哥闻星瀚最是兴奋，首接扑过去翻看袋子；五哥闻致远也放下手中的书，好奇地凑上前。
闻岁清悄悄放下书本，犹豫着是否该上前。
他看着兄弟们热闹地分着特产，二哥豪爽地笑着描述这次任务的趣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就在这时，闻均信的目光扫过角落，注意到了那个安静的身影。
他眉头一皱：“岁清？
怎么又待在屋里，这么娇气。”
这话像一根细针刺入心脏。
闻岁清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
他抿了抿唇，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因突然的体位变化而微微眩晕，不得不扶住椅背稳住自己。
“二哥...”他轻声唤道，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闻均信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不适，转头继续和其他兄弟说笑。
闻岁清站在原地，看着那袋特产被分完，没有一个人想起该给他留一份。
二哥的话在耳边回响——“娇气”，原来在二哥眼中，他只是个娇气的人。
胸口闷闷地疼，但比这更难受的是那种被排除在外的孤独。
闻岁清悄悄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慢慢走向厨房。
几分钟后，他端着一杯温热的姜茶回来，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二哥刚执行任务回来，风尘仆仆，喝点姜茶可以驱寒——他这样想着，将茶杯轻轻放在闻均信面前的茶几上。
“二哥，喝点茶暖暖身子。”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闻均信正和西弟说笑，随意瞥了一眼茶杯，点点头：“放那儿吧。”
却没有立即去喝，转而继续刚才的话题。
闻岁安静地退到一旁，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二哥的袖口上。
那件迷彩服的右袖口明显磨破了，线头散开，露出底下深色的里衬。
一定是执行任务时不小心刮破的，他想。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一动。
等兄弟们陆续散去后，他悄悄找到正在整理客厅的李妈。
“李妈，能给我一些针线吗？”
他小声问道，生怕被旁人听见，“最好有和军绿色相近的线。”
李妈疑惑地看着他：“少爷要针线做什么？
这些活儿让我们来做就好。”
“只是想缝点小东西...”闻岁清没有多说，只是坚持地看着她。
李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去取来了针线盒。
闻岁清仔细挑选了一卷橄榄绿的线，又选了一根适合的针，像得到什么宝贝似的紧紧攥在手心。
回到房间，他坐在窗前，就着午后的阳光开始尝试缝补。
他先是找出一块不用的布练习，但手指总是不听使唤。
长期服药让他的手总会轻微颤抖，平时不明显，但做这种精细活时就格外吃力。
针尖多次刺到指尖，渗出血珠。
他只是默默吸吮伤口，继续尝试。
脑海中浮现出二哥穿上他缝补好的衣服时的惊讶表情，或许还会夸他一句——这个想象支撑着他一遍遍尝试。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始真正缝补那条磨破的袖口时，手指颤抖得更加厉害。
线脚歪歪扭扭，针距疏密不一，甚至有几处不小心把两层布料缝在了一起。
越是着急，手就抖得越厉害，最终缝出来的效果惨不忍睹。
望着那歪歪扭扭的针脚，闻岁清眼中浮起一层水雾。
他沮丧地拆掉线头，却发现布料上留下了明显的针眼痕迹，比之前的破洞还要难看。
这时，门外传来闻均信的脚步声，似乎是回房间换衣服。
闻岁清慌忙将针线和破了的袖子藏进抽屉，心脏因紧张而加速跳动。
傍晚时分，家中为庆功宴的准备越发忙碌。
闻岁清趁大家不注意，将针线和那块磨破的袖口布料仔细包好，悄悄放在闻均信卧室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署名，只是轻轻敲了敲门就迅速躲回自己的房间。
从门缝中，他看到闻均信开门捡起那个小包裹，皱眉看了看，随口嘟囔：“谁放这儿的？”
然后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门轻轻关上，走廊重归寂静。
闻岁清背靠着房门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膝盖间。
胸腔里熟悉的闷痛又开始蔓延，但这次他没有去拿药。
窗外，夕阳西下，余晖将天空染成橘红色。
花园里的庆功宴场地己经布置完毕，彩灯开始闪烁，预示着今晚的热闹与欢庆。
闻岁清慢慢抬起头，望着那绚丽的景象，轻声自语：“没关系，二哥平安回来就好。”
他的声音很轻，消散在夕阳的余晖中，如同那些从未说出口的委屈与期待，静静埋藏在这个被贴上“娇气”标签的少年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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