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飘到客厅，妈妈正轻拍着妹妹的背，声音是我多年未曾听过的温柔：
“茵茵不怕，妈妈在呢。”
“别学你姐姐，她就是个不省心的坏种，故意拿那些东西引你吃。”
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原来灵魂也会心痛。
目光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
那上面，永远少一个人。
照片里，爸爸妈妈笑容灿烂，妹妹坐在中间像个公主。
而我站立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突兀的空洞。
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天妹妹指着照片上的我哭闹：“姐姐在那里瞪着我，我难受，我想吃……”
说着就抠下照片里我的脸，塞进嘴里。
“苏晚清！”妈妈厉声喝道。
“连张照片都能刺激妹妹，你存心要毁了这个家吗？”
于是，她烧光了我所有的照片。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拍过照。
如今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我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大概很难看吧。
近视一千度，酒瓶底一样厚的眼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脸色总是蜡黄的。
难怪爸妈总说我死气沉沉，说妹妹才像小公主。
可我不过是想看书。
每次我拿起书本，妹妹就会扑过来撕扯：“纸看起来好好吃呀。”
妈妈总是冲过来夺走我的书，将它撕得粉碎。
“看什么看，就知道看书！引你妹妹犯病你才高兴是不是！”
我只能像个小偷，每晚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
视力一天天恶化，厚厚的镜片再也摘不下来。
而爸妈，也再想不起曾夸过我聪明好学。
记忆转到那年十岁生日。
爸爸破天荒带了个小蛋糕回来。
这是妹妹生病后，我第一次拥有属于我的礼物。
我刚插上蜡烛，妹妹突然冲来抓起蜡烛就往嘴里塞。
“茵茵！不能吃！”妈妈尖叫着，一巴掌打在我手上。
蛋糕摔在地上，奶油溅了一地。
“苏晚清！你故意的对不对！明知道茵茵会乱吃，还把蜡烛插在上面！你是不是就见不得她好！”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知道......”我试图解释。
“闭嘴！”
爸爸怒吼。
“看你把妹妹吓的，跪着把这里收拾干净！”
他们抱着妹妹离开，留我独自面对满地狼藉。
我跪在地上，泪水滴进奶油里。
是不是只要我也吃奇怪的东西，爸爸妈妈就会多看我一眼？
我咬了口蜡烛，难吃得反胃。
可这是我唯一的生日礼物啊，我舍不得浪费。
我蘸着混了灰尘的奶油塞进嘴里，却意外发现，尘土的味道让人上瘾。
粗粝的口感奇迹般地麻痹了心里的疼痛。
我把地上所有奶油都刮起来吃光了。
从此，我迷恋上泥土和沙石的味道。
每当委屈快要溢出来时，我就偷偷吃上一把，让沙土带走所有苦涩。
直到那天，我在阳台花盆前挖了一小块泥土。
刚塞进嘴里，就听见妹妹尖叫。
“妈妈，快来看，姐姐在吃泥巴！看着好好吃，茵茵也要吃！”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