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华如水，寂静的青石巷里只剩下稀疏的虫鸣。
柳清瑶紧裹着薄衫，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袱，踟蹰着在巷口徘徊。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发黄的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沈府，青石巷末，桂树旁。”
这是她下凡前，师父塞给她的指引。
可不知为何，巷子转了几圈，桂树倒是见到不少，独独不见什么“沈府”赫然其间。
夜风带着微凉，夹杂着桂花淡淡的清香，让柳清瑶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偷偷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不安。
自小在云端长大，凡间一切都新奇而陌生。
她早就听说凡人世界处处机关重重，若不小心，怕是要闹出笑话。
可是如今这个模样，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找不到，若要露宿街头，岂不是要被师兄们笑掉大牙？
正踌躇间，巷子深处忽然透出一缕微弱的灯光。
柳清瑶眼前一亮，揣着仅余的勇气快步走去。
那灯光透过纸窗，映出屋内昏黄的一角。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原本以为会有家仆或犬吠相迎，谁知院中静悄悄的，只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桂树，在夜色中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府……青石巷末，桂树旁。”
柳清瑶小声念叨着，心里一阵欣喜，终于找对了地方。
她踮起脚尖，轻轻敲了敲门。
过了片刻，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探出头来。
那人眉目清秀，眼神里带着些许困倦与警觉。
烛光映照下，他的脸庞被柔和地勾勒出来，显得格外温和。
“请问……您可是沈牧？”
柳清瑶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点不安和期盼。
那书生神色微怔，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番，下意识地将门掩了掩：“在下正是沈牧。
姑娘夜深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柳清瑶心中一喜，连忙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师父说我下凡后，需借宿沈府数日，请沈公子多多包涵。”
沈牧见她言辞恳切，又见纸条上的字迹，心中疑云更甚。
他虽为书生，却向来谨慎，怎会平白无故让一陌生女子深夜借宿？
更何况，这女子衣着虽不华贵，却有种说不出的清雅气度，眼神澄澈得不像是寻常女子。
“姑娘可是走错了地方？
家父早年故去，府上并无其他亲友，怕是误会了。”
沈牧推辞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为难。
柳清瑶却不依不饶，信誓旦旦地说：“师父说得分明，青石巷末，桂树旁，沈府。
绝不会有错！”
沈牧见状，只好将她让进院中，心想若真是误会，明日天明再送她离去便是。
他将柳清瑶带进堂屋，自己坐在桌前，柳清瑶则拘谨地立在一旁，双手紧紧攥着包袱，像只受惊的小鹿。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沈牧率先打破沉默：“姑娘既是师门指引，想必也非恶意。
只是府上寒酸，怕委屈了你。”
柳清瑶连连摆手，眸中闪过一抹真诚：“不委屈不委屈，能借宿一晚己是莫大恩情。”
沈牧见她说得恳切，也不好再拒绝，只得起身去厨房翻找些点心残羹。
柳清瑶见他忙碌，连忙抢上前帮忙，却因不通人间烟火，险些将茶盏打翻。
沈牧急忙扶住，西目相对，气氛又是一阵微妙的尴尬。
“姑娘还是歇息吧，厨房这些粗活让我来就好。”
沈牧温声说道，语气不带责怪。
柳清瑶讪讪退开，脸颊微红，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沈牧端来一碗清粥和几块干饼，放在桌上：“寒舍简陋，还请姑娘莫怪。”
柳清瑶接过粥碗，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口，忽觉味道平淡却带着暖意，心头一阵感激。
不觉间，屋外风声渐紧，柳清瑶打了个喷嚏，沈牧见状，便将自己书案旁的一床薄被递给她。
“夜里凉，姑娘将就一宿，明日再议去留。”
沈牧说着，便在堂屋一角铺了席子，自己回房休息。
柳清瑶裹着薄被，坐在席上，望着昏黄的烛光发呆。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凡人，更未曾与男子同处一室。
她小心翼翼地理了理衣襟，生怕失礼。
耳边传来沈牧低低的咳嗽声，柳清瑶不禁想起天宫的温暖和师父的叮嘱，心头百感交集。
夜深时分，柳清瑶辗转难眠，脑海里回想着沈牧的神情举止。
这个沈牧，虽是凡人，却有种与众不同的温润气质，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本以为凡间男子粗鄙不堪，如今看来，却另有一番风味。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柳清瑶早早醒来，正欲收拾床铺，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沈牧连忙起身开门，只见邻居王婶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屋内，眼中满是疑惑和好奇。
“沈公子，昨夜你家可是来了位姑娘？
我瞧见她抱着包袱进了你院子，可千万要注意名声啊！”
王婶压低声音，语气却难掩八卦之意。
沈牧一时语塞，柳清瑶却大方走上前，盈盈一笑：“王婶莫忧，我是沈公子的远房亲戚，路过借宿一夜，今日便要离开。”
王婶狐疑地看了柳清瑶一眼，见她气度不凡，也不好多言，只得嘟囔着离去。
沈牧无奈地看了看柳清瑶，两人对视一笑，心头的尴尬反倒淡了几分。
“看来，咱们还要好好解释一番。”
沈牧轻叹一声。
柳清瑶眨了眨眼睛，眼角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沈公子放心，清瑶自会妥善应对。”
两人相视，彼此误会与尴尬之下，竟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默契。
屋外日光渐盛，一场仙凡之间的缘分，就此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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