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把宋淮廷和柳牡秋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了那么多次，他们至少能消停一阵子。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
这天上午，我刚吩咐完铺子里的事，门房就来报，说宋淮廷又来了。
我皱眉，他还有脸来？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我走到门口，没让他进来，就隔着门槛看着他。不过短短十几天，他看起来更落魄了，眼窝深陷，嘴唇干裂，那身旧棉袍更显寒酸。但奇怪的是，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和鄙夷，反而带着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像是懊悔，又像是笃定。
他没像之前那样大吵大闹，而是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故作沉痛的语调：“语妩……”
我胃里一阵翻涌：“宋公子，请称呼我苏小姐。”
他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很快又换上那副表情：“好，苏小姐。我……我知道，之前是我错了。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对不起你，对不起苏家。”
我冷眼看着他，不说话。倒要看看他能放出什么屁来。
他见我不为所动，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语气：“语妩，不，苏小姐，你再资助我最后一次。等我高中之后，我……我许你一个妾室之位！牡秋她……她与我情意深重，又是清白姑娘跟了我，我不能负她，正妻之位须得给她。但你放心，你毕竟是苏家女，又有资助之情，我定不会亏待你，会让你比在苏家过得……”
“啪！”
我还没动手，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我爹举着门后的大扫帚就冲了出来！
“我打死你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爹气得眼睛都红了，扫帚劈头盖脸就朝宋淮廷打去，“让我女儿给你做妾？！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滚！给我滚远点！”
扫帚疙瘩结结实实打在宋淮廷身上、头上，他被打得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苏伯父！您听我说！我是真心的！我……”他一边躲一边还在喊。
“真心你娘个腿！”我爹骂得更凶，手下一点没留情，“滚！再不滚我报官抓你！”
周围看热闹的人又迅速聚拢，对着被打得嗷嗷叫的宋淮廷指指点点，哄笑声不绝于耳。
“我的天！听见没？他还想让人家苏小姐做妾？”
“疯了吧他？哪来的脸？”
“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还想左拥右抱，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宋淮廷被我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往外跑，跑出老远才敢回头，眼神阴毒地瞪着我，嘶吼道：“苏语妩！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
我看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刚才那番话，那语气，那神态……尤其是那句“许你一个妾室之位”，还有对柳牡秋那种“情意深重不能辜负”的强调……
这分明是上辈子，他高中状元之后，对我说的原话！只是时间提前了，场景也不同了！
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猛地窜进我的脑海——
宋淮廷，他是不是也重生了？！
所以他知道自己以后会高中？所以他知道我后来会被他贬为妾室？所以他觉得，只要他抛出这个“妾室”之位，我还会像上辈子那样，对他心存幻想，继续被他吸血？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如果他真的重生了，那事情就变得更复杂，更棘手了。他知道未来的走势，知道他可能会攀上哪些高枝……
不行，我必须更快，更狠！绝不能给他任何利用“先知”翻身的机会！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淮廷重生，固然是坏消息，但未必不能利用。至少，我知道他接下来可能会做什么。
果然，没过几天，春桃就带回来一个让我心头一紧的消息。
“小姐！不好了！街上都在传，说宋秀才……宋淮廷他搭上尚书府的嫡女，苏婉清苏小姐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苏婉清！果然是她！
上辈子，宋淮廷在进京赶考之前，就凭借一副好皮囊和刻意营造的“才子”形象，搭上了这位吏部尚书娇纵任性的嫡女。当时我已经被他哄得团团转，还傻乎乎地替他高兴，觉得他有了尚书府的赏识，前程更好。后来才知道，他早就存了攀附之心，把我苏家当成了垫脚石和钱袋子！
“具体怎么回事？”我沉声问。
春桃一脸气愤：“听说他天天往尚书府跑，给苏小姐送什么自己写的字画，还到处跟人说，他跟您早就断干净了，是您死缠烂打，还说……说商户女粗鄙不堪，根本配不上他，他之前是受了蒙蔽！”
我冷笑。果然还是这套说辞。把脏水全泼到我身上，塑造他自己受害者和怀才不遇的形象。
那苏婉清我是知道的，被家里宠坏了，眼高于顶，又没什么脑子，最爱听人奉承，尤其看不起我们这些商户出身的人。宋淮廷这番说辞，正好戳中了她的痒处和偏见。
“小姐，现在怎么办啊？那可是尚书府的小姐！”春桃急得不行。
我深吸一口气。不能慌。苏婉清不过是个被惯坏的蠢货，比起重生后心思更深沉的宋淮廷，反而好对付。
“等着吧，”我说，“那位苏小姐，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的。”
我没等多久。
不过三四天功夫，苏婉清就带着五六个衣着华丽的贵女，浩浩荡荡地堵在了我家绸缎庄门口。她穿着一身大红的骑装，手里拿着马鞭，下巴抬得高高的，用鼻孔看人。
“哪个是苏语妩？给本小姐滚出来！”她声音尖利，带着十足的傲慢。
我拨开挡在我面前的伙计，走了出去，平静地看着她：“我就是。苏小姐有何指教？”
苏婉清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就是你？那个纠缠宋公子不放的商户女？”
她身后的贵女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帮腔：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纠缠宋公子那样的读书人？”
“识相点，赶紧离宋公子远点！别脏了宋公子的名声！”
“宋公子可是要考状元的，岂是你这种满身铜臭的商女能肖想的？”
周围的百姓又被吸引过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有人面露担忧，有人纯粹看热闹，也有人小声嘀咕：“尚书府的小姐怎么也来掺和这种事？怕不是被那宋秀才给骗了吧？”
我看着苏婉清那张骄纵的脸，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没理会那些贵女的叫嚣，直接看向苏婉清，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同情”：
“苏小姐，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苏语妩，早已与宋淮廷划清界限。如今纠缠不放，四处散播谣言的，可不是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声音压低了些，确保只有我们两人和离得近的几个人能听清：
“苏小姐，你要防的人，从来不是我。”
我顿了顿，看着她微微愣住的表情，一字一句道：“你该防的，是那个至今还和宋淮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被他口口声声称为‘情意深重、不能辜负’的——表妹，柳、牡、秋。”
苏婉清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她似乎没反应过来，“什么表妹？”
她身后的贵女们也听到了，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表妹？宋公子还有表妹？”
“还住在一起？”
“不会吧？苏语妩是不是在骗人？”
我看着苏婉清变幻不定的脸色，知道她听进去了。像她这种被宠坏的大小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和背叛。
“苏小姐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城东桂花巷最里头那个小院看看，或者……去问问宋公子，他那‘情意深重’的表妹，如今何在？”我语气平淡，却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了苏婉清最在意的地方。
她没再像刚才那样气势汹汹，眼神惊疑不定地在我脸上扫了几个来回，似乎想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我们走！”最终，她没再发作，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那群同样满心疑惑的贵女，转身走了。
围观的人群见没打起来，有些失望，但议论声更大了。
“听见没？宋秀才还有个表妹住一起呢！”
“我就说嘛！哪那么简单！”
“看来尚书府这位千金，怕是也被蒙在鼓里啊！”
“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了。以苏婉清的性子，她绝对会去查证。
我立刻吩咐春桃：“去，把我们之前查到的，宋淮廷和柳牡秋同住一个院子的消息，还有宋淮廷给柳牡秋买东西的那些账单，想办法散播出去，越快越好，越广越好！”
“是，小姐！”春桃领命，立刻去了。
流言的传播速度超乎想象。
不过两天功夫，整个城里都在热议这件事。
“听说了吗？宋秀才一边哄着尚书府的千金，一边还跟那个表妹柳牡秋住一块儿呢！”
“何止啊！有人看见他前几天还给那柳牡秋买了支银簪子！”
“真的假的？他哪来的钱？”
“还能哪来的？估计是骗尚书府小姐的吧！”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人模狗样的，尽干这脚踩两条船的缺德事！”
“尚书府那位这次怕是要气疯了吧？”
我坐在家里，听着春桃带回的各种消息，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宋淮廷，你想靠着重生知道的那点东西攀高枝？我先把你的梯子拆了！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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