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办公室后的几天，李清风表面一切如常。
他依旧高效地处理着“待办列表”，精准地“优化”掉一个又一个系统标记的目标。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某些东西己经不同了。
小玖的存在，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千年不变的思维中荡开了涟漪。
那份名为“怀疑”的裂痕，正在悄无声息地蔓延。
他的神念在处理任务时，会分出极其细微的一缕，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描着系统数据流与真实世界交互的每一个瞬间。
他不再完全相信系统提供的“风险评估报告”，而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去验证那些“违规行为”是否真的构成了对世界根基的威胁。
大多数时候，系统的判断是准确且冷酷的。
那些目标确实在破坏既定的“规则”。
首到他接到一个清理异常能量节点的普通任务。
地点是下界一个名为“落魂渊”的偏僻角落。
根据系统描述，那里滋生了一种“无序增殖的怨念聚合体”，干扰了当地的能量循环，需彻底净化。
当李清风撕裂空间，踏入落魂渊时，阴冷刺骨的怨气如同实质般缠绕上来。
在深渊底部，确实盘踞着一团庞大、扭曲、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黑暗能量体——标准的“清理”目标。
它散发出的混乱与恶意，与系统描述一般无二。
他抬起手，准备执行标准的“净化协议”。
就在这时，他袖中的幽冥玉微微震动了一下。
一道只有他能感知到的、细微如丝的精神波动传来，是小玖。
“老板……等等！”
小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确定，“那个大块头……核心位置，好像……有个‘补丁’！”
“补丁？”
李清风动作一顿，在心中默问。
这是他给小玖的第一个“实地测试”——感知任务目标是否存在系统未标注的异常。
“就是……很不协调的东西！
像是后来硬塞进去的！”
小玖努力描述着，“它本来的核心应该是纯粹的怨气循环节点，虽然负面，但属于自然循环的一部分。
可现在，那里有个东西在强行放大它的怨念，扭曲它的本质，让它变得具有攻击性！”
李清风眼眸微眯。
他收敛了即将迸发的净化白光，神念如同水银泻地，以前所未有的精细度，聚焦于那怨念聚合体的最核心处。
果然！
在层层叠叠、狂暴翻涌的怨气深处，隐藏着一个极其微小的、结构精巧的淡金色符文。
那符文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纯净而有序，与周围狂暴混乱的怨气格格不入，它更像是一种……“催化剂”或“诱导器”，不断地刺激、扭曲着原本相对惰性的怨念，使其变得极具侵略性和破坏性。
这个淡金色符文，系统报告中只字未提。
在系统的宏观扫描中，这团怨念聚合体就是一个整体的、需要被清除的“异常节点”。
这个关键的、人为的“病因”被完美地隐藏了。
“能处理掉那个‘补丁’吗？”
李清风问道，声音平静无波，但内心己然掀起波澜。
这证实了他的猜测——系统并非全知，或者，它在隐瞒。
“我……我试试！”
小玖的声音带着紧张，也有一丝被委以重任的兴奋。
一道肉眼和神念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的数据流从幽冥玉中渗出，如同一条透明的小蛇，悄无声息地穿透了狂暴的怨气屏障，精准地缠绕上那个淡金色符文。
没有能量碰撞，没有光芒闪烁。
那淡金色符文只是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对抗，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掉的笔迹，悄无声息地瓦解、消散了。
就在符文消失的瞬间，那庞大的怨念聚合体猛地一滞。
它核心处那种被强行激发的、充满攻击性的躁动开始迅速平息。
扭曲的面孔逐渐平复，狂暴的能量波动减弱，最终，它重新坍缩成一团相对安静、缓慢旋转的黑暗能量云，虽然依旧充满负面情绪，但不再具有主动侵蚀和破坏的倾向。
它从系统的“清理目标”，变回了一个虽然不太健康，但属于世界自然循环一部分的“能量沉积点”。
警告：目标能量波动急剧下降。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中……评估完成：威胁等级由‘高危’降至‘低风险’。
建议：观察，暂不处理。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冰冷而机械，印证了李清风的观察。
李清风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那团恢复“正常”的怨念云团。
一个被故意植入的“补丁”，人为制造了一个需要被“优化”的威胁。
这是偶然？
还是系统性的行为？
如果是系统性的，那么目的何在？
是为了制造“工作量”，还是为了……合理化某种更大的行动？
通过不断“发现”和“清除”这些被人为放大的“威胁”，来向所有“员工”乃至更高层，证明这个世界的“混乱”与“不可救药”，从而为“世界回收计划”铺平道路？
“老板……我做得怎么样？”
小玖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带着完成任务的期待，以及生怕搞砸了的不安。
“合格。”
李清风淡淡地回应，同时屈指一弹，将一丝精纯的阴属性能量注入幽冥玉中，作为奖励。
这能量对小玖的残魂稳固大有裨益。
小玖发出一声满足的、细微的喟叹，不再说话，默默吸收起来。
李清风没有立刻离开落魂渊。
他站在深渊的阴影里，身形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系统的“漏洞”比他想象的更深入，不仅存在无法识别的“悖论”（小玖），还存在被刻意隐藏的“补丁”，用以扭曲事实。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修长而稳定的手指，这双手执行了千年“优化”任务，抹杀了无数“异常”，从未迟疑。
而现在，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清除的“病毒”里，或许有一部分，是系统自己投放的“病原体”，目的就是为了让“身体”看起来病入膏肓，从而证明最终“截肢”（世界回收）的必要性。
他撕开空间，返回办公室。
光幕上，清理异常能量节点的任务状态己经自动变更为己完成。
贡献点悄然到账，一切看起来都与往常无异。
但在李清风心中，另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任务，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需要弄清楚这“补丁”的来源，需要了解“世界回收计划”背后真正的真相。
而小玖，这把意外得来的、能窥见系统盲区的“钥匙”，将是他在这场无声调查中，最重要的依仗。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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