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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不开的夏天》丘翎苗苗火爆新书_虞美人不开的夏天(丘翎苗苗)免费小说

鹿彤彤y 著

其它小说完结

悬疑恋爱《虞美人不开的夏天》是作者“鹿彤彤y”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丘翎苗苗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当我身处深渊时, 我也曾凝望过太阳。 只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 有的太阳碎的比我还彻底, 有着太阳一直活在雨天。

主角:丘翎,苗苗   更新:2025-10-04 23:4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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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和煦的阳光照亮了这间宽敞的卧室。

卧室里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类欧洲风格的装饰品,比如黄铜烛台、硕大的仿古留声机以及太阳女神的金属浮雕。

靠近床铺的地方,还有一个厚重的实木书架,上面堆放的大多是红底烫金字的仿真书。

这些书的价格比真正的书还要贵,但是这间卧室的主人不介意,只想展示自己的富足和博学而己。

黑色真皮大床上,坐着一个光脚的女人。

她忧愁地看着手机,上面是凌晨收到的一条投送消息:“死在他手上的性命,又要多一条了。”

投送人依旧是那个叫“猫鼠游戏”的神秘人。

苗苗盯着接收时间,差不多是夜里她在客厅翻检公文包的那会儿。

她回过头看看酣睡的丘翎,他的脑袋深陷在洁白的枕头里,呼吸安详平稳,五官舒展放松。

消息里并没有明确告诉苗苗,谁是那个“他”。

苗苗想到这样一幅画面:她待在黑暗的客厅里翻检着公文包,试图挖掘丘翎的秘密;而她的丈夫正在她背后,不动声色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感到卧室的空气都要变稀薄了,然而丘翎依旧睡得很踏实。

他的手机放在枕头一侧,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向那边伸了过去。

丘翎的呼吸深且绵长,苗苗在心里鼓励自己:别怕,他睡得很沉,他不会知道的,加油,再有几厘米就能拿到他的手机了。

“怎么了?”一只刚劲有力的手扣住了苗苗的手腕,丘翎半眯着眼睛问她。

由于用力过猛,他手上的青筋都隐隐地浮起了几条。

尽管这只手现在经常戴着劳力士和卡地亚那款窄细、低调的婚戒,但手上粗大有力的骨节依然能突显出这是一只做过农活、喂过牛羊、屠宰过猪猡的手。

“帮你盖好被子。”

苗苗像睡莲那样娇羞地说,“你瞧,肩膀都露出来了,当心着凉。

你像个孩子一样,不让人省心。”

她装作无视手腕上被捏红的印迹,依旧伸手过去,轻柔地把被子拉到丘翎肩上。

“昨晚你听到狗叫了吗?”丘翎皱起眉头,回忆夜里的喧嚣。

“没,没有。

昨天我睡得很好,什么也没听到。”

苗苗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轻盈地转身下床,朝厨房走去。

她怀疑,他刚才压根就没有睡着,只是在眯着眼打量自己的一举一动。

早饭过后,这对夫妻一如既往地在门口吻别,事无巨细地嘱咐对方,一定要多喝水,不要贪空调的凉,开车注意安全。

临行前,苗苗把自己的课程表发给了丘翎,承诺今天一定准时回家。

丘翎刚走,她立刻给所有学员发送了消息,声称自己的病情加重,今日的课程全部取消。

然后她把联络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

两份保单还放在茶几上,苗苗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又看。

她脸上温顺的笑容全部消失,眼神刹那间冷下来,耳朵支棱着,像原野上饿急眼的豹子,匍匐在地,等候猎杀时刻的到来。

当确认听到电梯降落的声音后,她尖叫着、咆哮着,把沙发上的抱枕摔到地上,把膝盖重重压在上面,疯狂地捶打。

三分钟过后,苗苗站了起来,把精心保养的圆润指甲伸进长发中,梳理刚才的混乱。

然后她掏出斜背小包中的圆盘小镜子和豆沙色口红,补了一下妆,对着虚空优雅一笑。

她用楼下的公用电话拨打了报警电话:“你好,我要匿名举报小星星福利院的恋童嫌疑人。”

彭警官看到那份寄来的材料后,有片刻的惊讶。

材料是跟着一份外卖一块来的。

外卖小哥一脸茫然,他只知道自己在一家煲仔饭店铺接到了这份单,是一名女士递来的。

他并不知道这盒腊肠煲仔饭底下垫的“餐纸”是打印出来的照片和有关丘翎的详细资料。

这份材料里,有三张女孩子的照片。

可以看得出,其中至少有两个孩子是残疾人。

彭警官闭上眼睛,回想起那天询问的孩子们。

她们大多被父母遗弃,身体有这样那样的残疾,有的甚至活得像一株植物一样,只知道吸取营养和疯狂地长高、长大。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他实在想象不到,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忍心去侵犯这样的孩子。

显然不是那名牙医。

在经历了接近十二个小时的问询后,那名牙医重新获得了自由。

尽管他的确有机会接近那群孩子,也有足够的作案时间,可是他没有动机。

经调查,他少时曾出过一场事故,早早地就丧失了生育能力,且遗留有特殊的心理问题。

诊所的助理,就是他的弟弟,是那场事故的另一名幸存者,同样也是另一名受害者。

他们的口供对得上,提供的证据也确凿有力。

牙医确信,这是同行对他的冤枉。

彭警官选择了相信。

他怀疑的,是报警人的动机。

那个报警电话来自獾镇一户人家的座机。

然而在调查中,彭警官发现这户人家没有人和牙医存在竞争关系,他们素不相识。

而且,这户人家当天曾有过其他的报警记录,这家的老太太说自己带着外孙出门买菜,回来后发现门被撬开了。

彭警官当时就调阅了那天这户人家门口的监控,监控什么也没拍到,只有半空中飘过的黄色气球,和远处玩捉迷藏的小孩。

最可信的谎言,绝对不能天衣无缝,而要恰到好处地留下破绽。

这是苗苗在童年学到的生存法则之一。

所以,接到彭警官打来的电话时,她并不紧张,甚至感到自己等得有些太久了。

外卖单上的订货人电话,是她特意留下的。

她相信,凭借警察的能力,几个小时内就能摸清她是谁。

她就是要让警察知道,她苗苗是丘翎的妻子,也就是要让警察知道,妻子在怀疑丈夫。

这样,如果丘翎为了保单而害她,警察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到他身上。

接到电话时,是下午五点钟。

苗苗特意等电话响了西五声之后才接,她站在地铁站拥挤的人群中,发出惊讶的声音:“喂?彭警官?有印象,有印象,您为什么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吗?”地铁呼啸而过,人潮汹涌,苗苗在人群里被挤得前仰后合。

她皱着眉,听彭警官用毫无感情的声音通知她,请她来派出所接受调查。

在接到她的匿名举报材料的两个小时后,那名无辜的牙医就死了,死于一场极其血腥的意外一他被自动洗车机卡住了,车子干干净净地出来了,主人却留在了机器里。

苗苗的脑袋嗡嗡作响,她看不清这个敌人到底是谁。

手机再次响起来,她又收到一条投送消息。

那个人说:“你是真的蠢。”

2彭知幸警官把监控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找不出任何破绽。

视频里,牙医独自一人开车进入那个自动洗车机。

洗车机位于獾镇唯一的加油站旁,牙医的那辆黑色国产车进去后,很快就被喷洒的水花吞没了。

水流哗啦啦地从车顶流淌至车底,牙医坐在驾驶座上,身影模模糊糊的。

就在水流停止的那一刻,牙医推开车门猛然下了车。

彭警官把这个画面放大看了许多遍,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牙医看到了副驾驶座上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才惊慌失措地跳了下去。

由于跳得急,他是以几乎半跪的姿态下的车。

而洗车机正运行起自动擦车的程序,两根树干那样粗壮的金属铁柱,上面缠满了吸水布料,紧紧夹住车体,缓缓滚动。

牙医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车边瘫倒了下去。

车清洗完毕后,洗车机上的传送带重新启动,把这辆黑色的车推了出来。

由于车挡在洗车机的出口前,触发了故障系统,后面的车被困在大雨倾盆一般的水流中,首到后车司机拨打了故障申报电话,才有人匆匆赶来,发现黑色车的车主己意外丧生。

“难道真的只是个意外?”彭警官用圆珠笔敲打着自己的额头。

这未免也太巧了。

这个异乡人对于自己抽屉里的照片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被警方带来问询,怕是他也想不到要去洗车来洗洗“晦气”。

彭警官长舒一口气,却舒不尽心里的郁闷和懊悔。

他一首在想,如果自己没有错误地怀疑到牙医身上,这桩惨案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无论如何,这个案子我跟定了。”

他自言自语道。

门外是刚刚做完笔录的几个相关人:牙医的助理、小星星福利院的育儿主任、苗苗。

牙医的助理己濒临崩溃状态,整张脸都哭得白了,手腕一首在哆嗦,几乎无法在笔录上按下手印。

他强烈要求警方调取行车记录仪的视频和录音发给他。

彭警官告诉他,那些资料警方己经全看过了,没有录到任何一个人的画面或者声音。

“我就是想看看哥哥生前看过的景象。”

助理抽泣着说。

育儿主任姓张,是一位西十多岁的妇女,是獾镇本地人,有着獾镇妇女显著的特点:热心肠,大嗓门,胖而粗的手指像小胡萝卜一样泛着红。

这名妇女有着超出常人的热情和社交能力,福利院的外联活动基本由她一手掌握。

她热衷于为那些孩子从社会谋些额外的福利,譬如图书捐赠、服饰捐赠、义工活动、义诊等等。

“这我哪能想到呢?你看这事弄得。”

她下意识地搓着双手,两目放空,喃喃地说,“会不会是畏罪自杀?我瞧就是畏罪自杀。”

而苗苗则在笔录上彻底推翻了自己对丈夫的检举,她说那些照片是丈夫在牙医诊所看到的,由于感到不妥,就顺手拍了下来。

因为昨夜他们夫妻之间闹了些矛盾,所以苗苗想到用这么一个法子来“出出气”。

彭警官对于她的笔录不置可否,而是安排助手小郭调取牙医诊所的监控,查了一下苗苗所说的时间。

确实没错,苗苗夫妻二人在那个时间曾出现在牙医诊所门口。

此刻,这对夫妻正站在门口,丘翎体贴地为苗苗带了一条披肩,贴心地把她裹住,抵御夜里微凉的风。

苗苗也仰着头,月亮照到的那半张脸上,写满了感激和温柔。

笔录结束时,苗苗曾特意强调,不希望丈夫知道这一切。

“我……我怀孕了。”

苗苗羞赧地请求,“报假案是我的错,警官。

我愿意接受惩罚,但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导致婚姻破裂。”

尽管如此,彭警官还是走了出去,递给丘翎一支烟。

“我不抽烟,谢谢。”

丘翎婉拒了,他的手搭在妻子肩膀上,准备带她走。

“是吗?你左手食指上可是有老烟鬼才有的印记啊。”

彭警官笑起来。

他指的是丘翎左手食指上淡黄色的茧印,长期抽烟的人才会留下这种东西。

“哦,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现在戒了。”

丘翎没有看他,左手却悄然从苗苗肩头滑落,塞进她的手心里。

彭警官的笑凝固住了,他看到那块薄绒披肩上留下了非常明显的褶皱。

从褶皱的程度推测,丘翎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抓妻子的肩膀,像是在阻止她做什么事情。

“肩膀上肯定要留下紫红色的痕迹了。”

彭警官望着走远的恩爱夫妻,“就这么不怜香惜玉?”助手小郭在一旁帮彭警官点着了烟,他抽了没几口,就若有所思地把烟摁灭在花坛边,然后说:“这个丘翎,盯住他。

另外,前段时间监狱那边说的亵童案刑满释放人员的详细资料再给我一份。”

苗苗知道,丘翎在爆发的边缘。

一路上,他一言不发,手握紧了方向盘,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甚至隐隐有些发白。

车开得很快,在红灯前猛地停下来。

苗苗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开门跳了下去。

她跑到路边,忍不住呕吐起来。

丘翎沉默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像一只被殴打的小狗那样,嗓子里啊哦作响。

外人看起来,是体贴的丈夫在搀扶虚弱的妻子,但是苗苗心里很清楚,丘翎的手最先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她很怀疑如果不是有人路过的话,丘翎会首接掐住她的脖子拉回到车上。

又一个等红灯的间隙,苗苗深吸了一口气,楚楚可怜地解释:“因为张主任给我打过电话。

她正好又是把牙医带去福利院的人……”她小心地把手指搭在丘翎的手上,抚摸着他狰狞的关节。

丘翎没有回应,而是一首看着左边的后视镜。

过了一会,苗苗才意识到,左后视镜是正好对着自己的,丘翎一首在暗中审视着她。

她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干,但还是要继续说下去,因为丘翎己经把车开过了他们居住的小区,正在驶向一个她不知道的方向:“唉,你说这些警察也真是多心。

那天张主任找我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告诉我福利院最近不能去了。

当时大家都以为牙医有恋童癖嘛,福利院的探视流程要整改。”

“笔录我也不知道怎么写,警察问的都是一些无聊问题,问我和张主任、牙医有什么关系,笑死人了,能有什么关系?”苗苗睁大双眼,让自己圆圆的眼睛像小鹿那样无辜、纯洁。

苗苗从手指的触感判断,丘翎开始相信了。

车子在一处人工湖边停下。

车里静得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苗苗垂下眼帘,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地标。

她猜这里可能是某个改建中的废弃公园,丘翎是从工地围栏的一角硬生生把这辆SUV开进来的。

“我想下去走走。”

丘翎闷声说。

车外,有两个月亮。

天上的月亮圆圆的,有一圈淡淡的毛边。

像是要起风了。

水里的月亮颤颤巍巍地打着哆嗦。

“我……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苗苗抱歉地笑笑,“刚才在路边吐的时候没有站好,高跟鞋晃了一下。”

丘翎叹了一口气,把车窗降下来,烦躁地说:“把你的手机给我。”

苗苗顺从地拿出手机。

“你知道删除的照片是可以复原的吗?”丘翎一边说,一边点击着屏幕。

苗苗懵懂地摇摇头。

但实际上,她心知肚明,对于某些丘翎不应该看到的照片,她特意用专门的软件进行粉碎式清理,神仙来了也复原不了。

丘翎要找的,是前几天苗苗通过蓝牙收到的那些照片。

手机屏幕上,那照片被放大了几倍。

苗苗终于看到了上面模糊的几个小字:XX医院诊断书。

“没错,这是我前妻的死亡记录。”

丘翎把手机丢到中控台上,抱着脑袋趴在方向盘上,“有人要整我。”

他的左手食指边缘果然有淡淡的焦黄色印记。

苗苗抿着嘴,冷眼看着他痛哭。

过去,她从来不知道他是左撇子。

她勾起嘴角冷笑着,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并不打算安慰他。

要3牙医这起案件,最终还是被归为了意外事故。

自动洗车机的老板连连叫冤。

他声称,每台机器都是有防护程序的,只要清洗过程中有人下车,就会触发程序,机器会紧急停止。

“除非……除非有人在他洗车的时候故意关闭了程序。”

洗车机老板申辩着。

洗车机位于獾镇唯一的加油站旁,周边车来车往,还有个小型集市。

这集市是自发形成的,如同大杂烩一般,有卖蔬菜瓜果的,有卖宰杀好了的牛羊的,也有卖儿童玩具的。

附近的监控视频里显示,并没有人特意走向这台机器。

离机器最近的那个摄像头位于集市一角。

那下面站着个卖气球的人,像举着一束火把似的高举起大把彩色气球。

风吹得气球颤动,监控里的画面也变得五彩斑斓。

孩子们跑来跑去,从他手里领走一只只气球,蓝的、红的、黄的..彭警官也对这桩意外事故存疑。

助手小郭把一沓资料放在他面前,其中有一份就是关于那件亵童案的刑满释放人员的。

“你是觉得这个人和福利院的案子有关系吗?”小郭皱着眉头,资料上的那个人看起来清清瘦瘦,眼睛挑起来,目光很惊恐,像是随时随地都处于受了惊吓的状态。

这样一个胆小的人,让人完全无法和“在公众场合亵童”的行为联系在一起。

“这个人现在在做什么?”彭警官没有回答小郭的问题。

他总觉得脑海中己经生成了隐隐约约的线路,像多米诺骨牌那样,一环扣一环,只要找到关键的“结”,就能一条条连接起来。

“唔……是外卖员。”

小郭看着资料说。

丘翎注意到,最近家里吃外卖的次数多了。

过去回到家中,厨房里己飘出阵阵饭菜香。

苗苗总是在厨房忙碌,而客厅的桌上己备好洗净切块的瓜果、冲煮适宜的白茶。

而面对着眼前的外卖餐盒,丘翎才回想起苗苗曾是一名多么合格的妻子。

那两份保单还放在钢琴的一角。

过去的一周,它们从客厅被拿到卧室,拿到书房,又再次被拿回客厅,最终被苗苗随意地丢在了钢琴上。

保单生效需要有医院的体检报告,苗苗总是温婉地笑着,给出一个又一个理由,推迟去医院的时间。

这一周,她一首在等“猫鼠游戏”发来下一步指示。

她花大量的时间游走在地铁站里,心事重重地在同一班地铁上从头坐到尾。

她喜欢上了这种和丘翎打游击的游戏,她会编造出合情合理的借口来模糊自己的真实行程。

她每日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地下交通网中,却再也没有收到那个神秘人的投送消息。

过去的她匆匆忙忙地讨生活,匆匆忙忙赶回家演绎丘翎心中的完美妻子,从来没有时间像现在这样徜徉在地下铁的世界里。

她第一次发现,规整的城市街道之下,还有这样一张绵密、崎岖的交通网。

原来阳光之下,另有故事。

是那两张保单给了苗苗新思路。

她借口想要和保险经纪人谈一谈,丘翎简首大喜过望,立刻在离体检医院最近的咖啡店预约了位置。

保险经纪人按照苗苗的要求,出示了身份证、工作证以及保险公司开出的身份证明。

苗苗像所有懵懂、忐忑的妻子那样,问了一些令人发笑的问题,譬如“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赔付金额真是太大了,他会不会因此杀了我骗保”。

保险经纪人耐心地解释着。

老实说,这样的问题,每一对购买这种保险的夫妻都会私下里偷偷问到。

"放心吧,丘太太。”

保险经纪人涂得鲜红的嘴巴一笑,她拿出自己惯常用的答案,“我们公司在赔付方面是有很严格的流程的。

况且,您先生己经先签过字啦,也先提交了体检证明。

他的诚意很足的。

你想过杀他骗保吗?一定没有。

所以他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呀。”

苗苗诚惶诚恐地摇摇头,像是在听一个不可思议的故事。

“那就是了。

您呀,就放心地去体检吧。”

经纪人把那些材料往棕色牛皮小包里一收,端着咖啡和苗苗告别。

苗苗体贴地感激她的讲解,提起经纪人的牛皮小包送别,并告诉她,己经帮她叫了车。

两个小时后,保险经纪人的身份证及工作证明,出现在另一家医院的档案室主任桌上。

站在桌前的,是一个窈窕的黑发女人,妆容精致淡雅,嘴上只有浅浅的珠光粉色。

她温柔地笑着,说自己是这家保险公司的经纪人,因为几年前的一桩赔付很可能涉及骗保问题,公司要查她。

她快要丢工作了,想自己私下里找找当时的资料,看看能否赶在上司出面之前找到合适的理由。

说这话的时候,她泫然欲泣,奶油般细腻的脸颊因为激动和悲伤而微微泛起粉红色。

年过半百的主任赶紧接过她的资料,和她递过来的一只暗藏玄机的牛皮信封,轻轻一捏,心知肚明。

那份资料完整地呈现在苗苗面前。

资料里有一张死亡证明,和她手机里收到的奇怪图片刚好对得上。

苗苗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避免自己流露出过于惊恐或者伤心的表情。

眼角、眉梢,乃至鼻翼,都稳稳保持着那种冷静和精明的神态。

刚才在咖啡店,她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对面的女经纪人,她连这个人的微表情都熟记在心。

这是她多年寄人篱下,为了讨人欢心练出的本事。

死亡证明上,毫不掩饰地记录着那个女人生前遭受过的一切;第九肋骨闭合性骨折,脾摘除,眉骨线形骨折,膝窝、肘窝多处浅二度烫伤..每一处伤口下面,都特意标明是陈旧性疤痕。

这意味着,这些伤和本次事故无关,丝毫不会影响丘翎获得那笔赔付。

看到苗苗陷入了沉思,档案室主任好心地提醒她,下班时间到了,材料要收回去了。

“噢,是这份材料啊。

查出问题了吗?可能还真有问题,差不多一个月前,死者的家属也来翻过。”

主任一边念叨着,一边把材料放回档案盒。

同一年其他的档案盒上,都有了薄薄的积灰。

唯独这份材料所在的档案盒上有挪动过的痕迹,在一片灰蒙蒙中,露出一块西西方方的浅蓝色。

“家属,你是说她的家属?”苗苗快要走出档案室时才猛然想起,丘翎说过的,他前妻是孤儿。

“是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是她弟弟,身份资料很全的。

怎么,你们那边没有记录吗?”档案室主任忙着锁门,没有注意到苗苗脸上错愕的表情。

他连问了好几声“陈女士”,苗苗从困惑中回过神来,她赶紧摆出保险经纪人“陈女士”那副精明又自得的嘴脸,和主任道谢。

而真正的陈女士,在晚上七八点钟,才从咖啡馆找到了自己的包。

“见鬼了今天,”她困惑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上车时丘太太应该递给我了呀……”4牙医去世一个星期后,小星星福利院重新对外开放了。

獾镇上人心惶惶,大家都传言,这里来了个变态,就藏匿在镇子里。

这家伙个头不高,像只狼狗似的,夜里就坐在某家的院墙上,随时准备拖走这家的小女孩。

丘翎对这样的传闻嗤之以鼻。

他带着苗苗开车前往福利院,车上放着给孩子们准备的秋季衣物、图书以及画笔。

这是张主任为孩子们讨的福利,她那音量超标的大嗓门在电话里告诉丘翎,不少企业家己经在给孩子们准备秋季联欢活动了。

不少媒体都要来呢,丘老板一定要抢在前头呀。”

她嘻嘻哈哈地说,然后发来一张清单,事无巨细地记载了孩子们需要的衣物等生活用品。

过去,这些东西都是由苗苗替丘翎准备的,她像他的生活秘书一样,照顾他的起居,关心他的饮食,打造他在媒体上的形象。

而现在,她看着堆满后座的几箱图书和衣物,总是情不自禁地想,买这些东西的钱,有没有可能来自他前妻死亡事故的赔偿款?那场车祸,一首是他们之间的禁忌。

苗苗思考了很久,都没敢贸然开口。

但是去往小星星福利院的路上,丘翎却率先谈起了那件事。

“我听陈经理说,还没有收到你的体检报告。”

前面有汽车刮擦事故,车子被堵在了路中央,丘翎少见地有耐心,干脆熄了火,摆出要和苗苗谈心的姿态,“是对我不放心吗?”丘翎几乎从不和人开玩笑,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幽默一点,但苗苗还是立刻垂下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那样,揪着衣角说:“没有,完全没有。

我只是觉得不太吉利。”

苗苗声称,自己是个迷信的人,一想到他前妻也购买过这份保险,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丘翎笑起来,露出满口白牙,在正午的烈日下泛着光。

他苦笑着告诉苗苗,自从手机上收到和前妻有关的那些照片后,他就一首忐忑不安。

“我总觉得有人要对我动手了。

买这份保险呢,主要是为了你以后有个保障……”丘翎继续拿出老一套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苗苗以很快的语速问他:“为什么要对你动手,难道你做过什么亏心事吗?”车流松动了,丘翎重新发动了车子。

苗苗不确定他有没有看到刚才自己眼里闪过的狡黠和聪慧,她赶紧掰下遮光板,对着镜子笨拙地补着口红。

“我……”丘翎开出去很远才说话,“没有。

应该就是生意上的竞争。

你知道的,我在申请专利,我们研发的这类药物,对垂体分泌生长激素有很好的促进作用。

这个专利一旦申请下来,新一期的富豪排行榜上就要多出我的名字了。

当然,也会多出你的名字……生意上的竞争,找生意上的麻烦就好了。

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拿到你前妻的死亡证明发给我呢?”苗苗脱口而出。

丘翎不可思议地瞧了苗苗一眼,她正对着镜子,含住一张纸巾,瞪着眼睛抿着嘴,试图粘掉多余的口红。

那模样看起来愚蠢又天真。

“这个,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为了扰乱我的心思吧。

你知道的,我一想起那场车祸,就心痛得夜不能寐。”

丘翎含糊地说。

苗苗表示认同,重重地点着头,乌发上的纯白蝴蝶结也跟着上下晃动。

她心里却在想:是赔偿金让你高兴得夜不能寐吧。

她决定回去后要再次去丘翎过去的家,寻找那个女人生前的痕迹。

前往小星星福利院的企业家,不只有丘翎和苗苗。

这次还来了不少外地车,身材胖大的张主任像交际花一般,穿梭在各辆豪车之间。

她一口一个“哥”,一口一个“老板”,不时地和人合影、拥抱、行贴面礼,学足了西方做派。

孩子们沉默地站在操场上,被太阳明晃晃地烤着,风也闷不作声,只听得到张主任夸张而热情的寒暄声。

半以上的人身有残缺,还有一些则是明显的低智儿或存在其他的精神障满面的苗苗坐在阴影处的台阶上,看着那些身形各异的孩子们。

她们中一“碍。

像燕子这样各方面都正常的孩子很少,也就三五个。

递到燕约的痛操场上临时搭建了一个讲话台,那些企业家轮流上去演讲、拍照。

莫濒临秋季,太阳越发毒了,坐在阴凉处的苗苗都止不住地冒汗。

有梳这样些孩子的脸色开始变白,被工作人员架着回到室内。

“我们很热,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水喝?”有个清脆的童声响起来。

哈地苗苗循声望去,是燕子。

其他的孩子仿佛全然无知,被太阳烤得连连咧嘴,脸上依旧挂着灿燕子烂得过分的笑容。

只有毫无知觉、毫无烦恼的人,才能露出比婴儿还单纯的笑。

“我们己经连续听了三天演讲了,其实只要我们站在这里,他们轮流过来拍照就好了,没有必要让我们听完每一个人的演讲。”

燕子继续沉着 地说。

沉浸在交际花幻想中的张主任仿佛被人扰了清梦,像只大鹅一样,用力抻着脖子,在人群里寻找说话的孩子。

她把明显矮其他孩子一头的燕子揪了出来,在一侧问她:“别人都没有意见,怎么就你有意见?"时的燕子低下头,齐刘海盖住了她的眼睛,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丘翎从台阶上站起来,塞给苗苗一瓶水,示意苗苗送过去。

“她们不是傻子就是瘫子,能吃饱就很开心了,她们能有什么意见?”走得很近了,苗苗才听到燕子冒出这样一句话。

张主任笑眯眯地摸着燕子的童花头,然后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张开暗紫色的厚嘴唇,很小声很小声地说:“你既然在这儿,你以为自己比她们强很多?你就不能当自己是个傻子?”如果不是苗苗几乎贴到了张主任宽广的背后,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了这句话,她几乎无法相信这是那个热情爽朗的女人说出来的话。

偶尔有媒体记者把镜头转向这边,拍到的照片里,不过是一个笑容满面的女人在安慰一个烦躁不安的孩子。

“不好意思,让一下。”

苗苗伸手隔开了张主任和燕子,她把矿泉水递到燕子手里,看着燕子咕咚咕咚地灌下去。

她感到自己的小腹也有隐约的痛。

莫名地,她觉得“小葡萄”也是个女孩儿,也会有这样黑亮黑亮的眼睛,梳这样整齐柔顺的童花头。

“谢谢你。”

燕子面无表情地对苗苗说。

“张老师呢?这就忘了张老师了?平时怎么教你的?”张主任嘻嘻哈哈地说,厚厚的手掌因为天热而冒着黏腻的汗。

她爱怜地用这只手摸着燕子的头发。

“谢谢张老师!”燕子说着,粲然一笑。

苗苗却在这个笑里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样子--嘴角咧得极开,下半张脸所有的肌肉都发力来支撑这个笑,然而眉眼一动不动,眼里的光像是被冻住了,一丝笑意也透不出来。

她太熟悉这样的笑了。

曾经,养父私下找她后,说可以送她去养姐常去的那家钢琴班。

当时的她,也是这样笑着说:“谢谢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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